国庆之后,先锋话剧《乌合之众》在成都东郊记忆“聚空间”拉开了十月热演的序幕。从10月7日起,话剧《乌合之众》将每周末连演三场,持续到10月30日。这场首演,《乌合之众》团队用看似简单的表演道具,呈现出时间跨越五十年的恢宏大剧,让观众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,经历了文革、改革开放、新世纪给中国社会带来的影响。表演手法充满先锋创意,呈现出的观剧体验却很容易被观众接受。
全方位的第一视角,生动的舞台氛围
话剧《乌合之众》在一个乌鸦扮演者的表演中开始。“乌鸦”先是讲了一个喝水的故事。用小石子丢瓶子里,从而喝到水,这个故事大家都熟悉,表现了一只乌鸦的聪明。光影一转,一个迷惘焦躁的人类出现,他在香港一家酒店的房间里,无聊的望着大街上的集会人群。他与社会格格不入,只是一个快要迷失的追凶者。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乌鸦……
画面切换,多个乌鸦扮演者出现,从一群乌鸦的视角展现人类世界的喧闹。随后,视角切换到一棵兵工厂空地边上的大树,呈现出人类世界状况:酷热、大旱、忙着各种武斗。
故事的发生地点是六十年代文革中的重庆。其中一家重装备厂的武斗队伍领导王主任,联系到一家轻武器兵工厂,交换到了一批新步枪。为了在武斗中发挥枪械威力,他们正在让新成员试枪。
与此同时,王主任的老婆见武斗形势越来越激烈,带着小儿子去乡下娘家躲避,路过兵工厂,就在空地边上的大树下歇息。
武斗队伍新成员丁建国听王主任讲着战争故事而热血沸腾,随便瞄了一个目标,扣下了扳机。王主任的老婆随着枪声响起而倒下。闯祸的丁建国谎称什么都没打中,敷衍过去。所有人都忙着武斗,没有人援救。而王主任的儿子王国庆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浑身浴血的死在面前,从此怀着仇恨,走上了追凶路。
在表演中,演员们没有固定角色,一会儿扮演乌鸦讲述乌鸦眼中的人类世界,一会儿又扮演大树,讲述大树眼中的人类世界。在非人视角下的人类社会,虽然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所谓的“正义”、“事业”,却显得荒谬而残酷。通过转换视角的表演,人类社会也如动物世界一般,充满了荒诞离奇的特征。
在这部话剧中,演员们几乎是无物不演,雨点、雪花、风等都在他们的表演范围。他们既演角色又演场景,既演动作又演心理,在一个没有复杂舞美的舞台上,将一部跨越五十年的故事,呈现了多样化的临场感,让观众身临其境。
川话说台词,普通话说旁白
在表演的同时,演员们还要进行陈述,以语言讲述自己所处的环境、心理和反应,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内心独白。从而让观众能体验到每个演员代表的角色的第一视角。
四川人民艺术剧院版的《乌合之众》,对台词进行了很多本土化改造。最大的变化是,演员们讲角色的台词时,都是以地道的川话来表现,而讲述内心独白、旁白时则是以普通话。这种快速的语言转换,增加了表演难度,却拓宽了语言的表现力和辨识度,让观众可以很轻松的分清楚什么是环境和心理,什么是角色的对话。
让语言有画面,简单舞台呈现大片体验
《乌合之众》最精彩的一段戏是王国庆在香港街头追逐“丁建国”。面对香港中环街道上进行集会的人群,经历过五十年前那场群体疯狂的王国庆,一如既往的冷静,一如既往的与人群格格不入。他背着装满凶器的背包,穿越挤挤挨挨的人群,只有一个目标:找到丁建国,杀了他,报仇!
这一瞬间,王国庆虽然奔跑在21世纪的香港街头,却仿佛奔跑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重庆街头。同样是与自己无关的疯狂人群,同样是与自己无关的疯狂正义。他冷静而执着,只有一个朴素的正义念头:杀人者死,无论他躲了多少年。
这段“人群穿越”的戏,由七个演员表演,却用语言和肢体,呈现出风雷声、群众运动、冷静的复仇者的心理变化。沸腾与冷静,疯狂与执着,似乎一切问题都将解决。王国庆五十年追凶的历程似乎就要在这里了结。
然而,王国庆得知的消息是,他要杀的凶手,其实早就死了,只是没有人告诉他,没有对他忏悔、道歉……
这段戏让观众看到的是演员们在舞台上的动作,脑中却好似有一个个蒙太奇镜头在脑海里闪烁。话剧由此呈现出了电影大片般的观剧体验。
《乌合之众》:完全由人创造的观剧体验
话剧《乌合之众》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与四川人民艺术剧院联合承制,喻荣军编剧,四川人艺导演朱天天执导,演员李智颖、鲁珉、邱瑞、周诗嘉、张婕、贡薇,现场配音刘正东。
这部话剧的先锋创意,可能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感觉。但其中有一点尤为明显:最大化的凸显“人”在话剧表演中的作用。“人”既是演员、角色,又是道具、场景元素、音响元素。虽然整部剧都在反思“人”的价值和内涵,却将“人”对舞台艺术的作用发挥到全新高度。
在话剧的最后,一群乌鸦因为遇到窄口的水瓶而渴死。临死之前,它们在感叹:我要是人多好。而王国庆扮演的那只乌鸦,却在感叹:我要不是人该多好。
人的意义是什么?人群又是什么?为什么一只乌鸦有很多办法喝到水,而一群乌鸦却渴死了?个体与群体的意义,让人深思。